在开年以来科技创新喜讯频传的浪潮中，动画电影《哪吒2》不断打破影史票房纪录。电影的成功不仅在于依靠的动画技术是中国的，更在于其叙事是中国的，从审美艺术到精神内涵都是中国的。

　　数字时代风雷激荡、交相助益，是讲好中国故事的良机。此前游戏《黑神话·悟空》在全球的风靡，也遵循同样的规律。在近年的世界文艺交流中，中国通俗文学，尤其是古典小说，如《西游记》《封神演义》《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在数字时代盛大的叙事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数字时代的叙事，具有跨媒介、跨文化等特点，古典小说在全球参与叙事过程中，对研究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的策略和路径有参考意义。

　　重视中国故事的中国内核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其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不仅是我们中国人思想和精神的内核，对解决人类问题也有重要价值。”阐释何以中国，既要在学术研究中将古典小说中具有当代价值、世界意义的文化精髓提炼出来，还要通过文艺创作、改编、再创作，以学术通俗读物、视频解说等生动活泼、引人入胜的叙事展示出来。

　　近年的古典小说的改创阐释，应和了广大人民讲好中国故事的自觉和愿望，呈现出“文艺作品—古典小说解说—社交媒体讨论—构建中国叙事”这样的路径。以《封神演义》的改创为例，2019年《哪吒1》、2024年《封神榜》电影是对中华神话的发掘与再创作，在各大网络平台上掀起对小说《封神演义》及相关文献、对1979年动画电影《哪吒闹海》、1990年电视剧《封神榜》再释读的热潮。随后关于中国神仙的出版物急剧增长，在读者中掀起对传统文化的再认识。《哪吒2》引发的观影讨论热潮，是传统文化内涵和现代价值融合建构优秀中国叙事必然带来的划时代影响，也是观众深化对中国文化的认识和呼唤相关优秀作品的必然结果。

　　电影中“我命由我不由天”与我们传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精神，“若前方无路，我便踏出一条路”与中国近现代的历史探索，成仙过程与反抗霸权等有深层次的联系。在叙事重构、在回溯小说文本的讨论中，中外文学中神性、人性等相关问题得到进一步分析并明确何为中国。如电影为哪吒这一形象注入现代的叛逆色彩，且延续了传统文化中神仙不以血统确定身份，深刻认识自我价值，践行正义等内涵，在战胜困境的叙事中得以进一步突出自主性。这种精神内核是中国文化自信的体现，是传统精神和现代价值的完美融合。

　　古典小说尤其是世代累积型小说，承载着传统社会的思想文化，在人物形象上投射了理想人格，这些思想正润物细无声地在文化交流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海外的《三国演义》短视频、播客等交流中，诸葛亮的鞠躬尽瘁、关羽的忠义神勇备受国外读者赞美。正如赛珍珠评价《水浒传》指出小说“满含全人类的意义”，全人类对和平的向往、对生活的热爱、对正义的追求，在数字时代的小说释读中得以同频共振。深受海外读者喜爱的玄幻、仙侠等题材的网络小说、影视作品，也蕴藏着古典小说的基因，其中映射的思维逻辑、社会心理等，对读者而言是古老智慧带来的独特启示。

　　重视各种平台媒介的跨越和迁移

　　数字时代媒介内容的呈现方式或发行渠道，如电子图书、电影、电视、博客、播客、短视频、社交媒体等，各有其特点和优势。文化认识需要一个由浅到深、由感性到理性的渐变过程，而跨媒介传播是“破圈”的基础。

　　从现有研究的案例看，对跨文化的受众而言，由游戏、动漫、短视频等引发兴趣，到开始阅读绘图版、简译版的中国小说，观看翻译的相关连续剧，进而查阅相关文献，是常见的跨媒介接受路径。讲好中国故事应该充分利用各种平台、媒介的优势，让信息充分抵达各个角落，在网络世界寻找与受众碰撞出火花的机会，推动量变到质变的发展。古典小说因为故事性强，实现跨媒介传播也有其突出优势。如虽然《红楼梦》对于外国读者而言，阅读难度相当高，但是舞剧《红楼梦》在海外的巡演，让这部经典小说拥有了更多的海外读者。又如《中国奇谭》的发布，让许多国内外观众对《搜神记》《续齐谐记》《太平广记》等小说产生了浓厚兴趣。不同媒介传播的信息体量和质量不同，但是对于受众走近中国古典小说，感受什么是中国品格、中国美质，进而认识真实的中国而言，它们无疑同样重要。

　　重视各类作者、媒介运营者、受众的共同创作

　　当受众在社交媒体上点赞、收藏，发表评论、展开讨论，进行线下的互动，甚至进入二次创作，叙事便会发生实质性的延展。在跨文化传播中古典小说因其通俗性、娱乐性等较具传播优势，文本的丰富信息在跨媒介叙事中往往得到多元的阐释。

　　跨媒介叙事的发展和带来的影响是几何级的。以游戏《黑神话·悟空》为例，它是现代西游动画电影《大闹天宫》《金猴降妖》《大圣归来》、电视剧《西游记》和大量西游题材改编小说等不断发展，加上文化遗产不断被发掘阐释后，水到渠成的产物。国内受众大多与原始故事间有密切情感关联，对西游宇宙的存在物、设定、自然及社会法则等非常熟悉，但在游戏互动中，仍会不断重新回溯原典，带来新的阐释。对国外受众而言，游戏的现代叙事令他们能轻松接近经典，并与国内受众一样进入多元的叙事延展。在社交平台上有不少人开始阅读《西游记》甚至上溯《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还有人关注中国古建筑、雕塑、壁画，进而接近文化遗产，解读其中的中国物质文化精髓。经由游戏的成功，各类作者、受众进一步完成了对经典更细腻多元的释读和叙事延展。作者、受众共同参与叙事，可以从历史文化、审美风格到叙事内涵展开对“何以中国”的全方位阐释，对中华文化走向世界影响巨大。

　　数字时代改变了文艺创作方式和形态，传统文化与现代技术、现代价值的融合实践，必将带来深刻变革。把握跨媒体叙事的规律，生动呈现“天之所覆，地之所载，莫不尽其美、致其用”，才能讲好中国故事，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走得更远。

　　作者吴肖丹，单位：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中国语言文化学院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23BZW100）阶段性成果